開始發糖囉(***)艸(***)
「鄭秀妍，等等我啊。」
林潤娥拖著腳步跟在秀妍後頭，樂不可支的鄭秀妍蹦蹦跳跳的加快腳步，一點也沒有體諒林潤娥虛弱的雙腳。
至於讓她如此欣喜若狂的事情，就是雲霄飛車。
對，她們現在人在遊樂園。
「潤娥妳快點，再不來就很難排隊了啦。」
鄭秀妍頭戴一頂大遮陽帽，是白色的，帽緣大得足以遮蔽她面頰的所有陽光，上面繫著一條鵝黃色的絲帶，在風中飛著。
那樣歡欣鼓舞的秀妍，讓林潤娥煞是懷念。她看著她穿著牛仔短褲，興奮的跑來跑去，一切彷彿從未變過，那7年就像錯覺，悄然的紛飛在鄭秀妍的髮絲間，隨著陽光粉碎。
林潤娥綁起長髮扎成馬尾，簡單俐落的裝扮讓她忘卻了自己的身份。
鹿角。
Jessica。
無論她們是殺手還是清除者，在這個歡笑的集散地，全都是可笑的堅持。
只要這樣就好了，這樣平凡簡單的快樂。
「啊啊啊啊啊啊啊！」
鄭秀妍的長髮在悶熱的空氣中旋轉，林潤娥悽慘的尖叫迴盪著。
「啊啊鄭秀妍！」
她真的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陪她來。
「潤娥啊，妳還好嗎？」
下來後，鄭秀妍笑著，關心身旁狼狽的孩子。
「妳！陪我坐那個！」
林潤娥咬牙切齒，這仇不報不行。
鄭秀妍聳聳肩，示意自己什麼也不怕。她戴起那頂大白帽，望向潤娥手指的方向，瞬間傻了眼。
旋轉木馬。
「Are you kidding me？」
後者腹黑笑著。跟這個神經病宣戰，當然要挑這種兒童坐的遊樂設施啦哈哈哈哈。林潤娥心想。
鄭秀妍像是不甘示弱，雖然抽動著嘴角，卻還是乖乖去排隊，那身高在一排小孩中，特別突出。
幸福，太過耀眼。心靈，小心呵護。
※
「Yuri，要出門啊？」
在除號的辦公室，李順圭穿著剪裁合身的連身短裙，十分凸顯她的身材，看上去有幾分性感。
現在是下午二點，李順圭剛吃完午餐進來，俞利已經要出去了。
現在雖然是下午，但夏天的韓國仍是悶熱，她穿著外套和長褲，不免讓人心生懷疑。
「嗯，要回家一趟，媽媽打來說是家裡有事。」
權俞利輕皺眉頭，說的煞有其事。
「是嗎？那路上小心。趕不回來記得打通電話，妳知道的，Krystal都會接。」
李順圭盤起頭髮，從公用冰箱拿出一支冰棒。
俞利嫣然一笑，點了點頭。
「我會的。」
待權俞利出門，她看著在熟悉街道上逐漸隱沒的黑色小點，總覺得漏了什麼關鍵的線索，關鍵到足以揭開這些貓膩。
李順圭坐在自己的位子上，大大咬了口草莓冰棒，甜蜜的氣味在鼻腔和嘴巴擴散，冰涼的感覺沁入肺腑。她看著電腦螢幕，細細思考著……。
※
下午的遊樂園，人潮少了很多，太陽也沒那麼毒辣了，但怕曬的鄭秀妍還是央求林潤娥帶她去園區內的咖啡廳休息。
「吶，棉花糖霜淇淋。」
林潤娥左手遞上七彩紛呈的冰淇淋，右手拿著自己要喝的冰美式。
「謝謝。」
秀妍摘下墨鏡，收下潤娥給的冰，開心的吃了起來。
潤娥坐下後也開始喝起自己的飲料，望著天邊旋轉著的半截沒被建築擋住的摩天輪。
上次來遊樂園是什麼時候了呢？她心想。也許是高一的時候第一次沒有秀妍的戶外教學吧？還是國中最後一次和她一起出去玩的畢業旅行？
不知不覺，林潤娥的腦海裡像是台陳舊的電腦，開始有些記憶毀損。
「欸，妳在想什麼啊？」
鄭秀妍纖細的手在她眼前晃悠了幾下，潤娥才突然回過神來。
秀妍的帽子已經拿掉了，頭頂的蓬鬆棕髮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，顯得分外閃亮，像是幫她鑲了一層金粉一樣。
「妳說，我們最後一次來遊樂園是什麼時候的事啊。」
林潤娥撐著頭，看著秀妍吃著逐漸消融的冰淇淋，皺起眉認真想著。
「嗯…，不記得了欸…，應該是畢業旅行那次吧。」
那孩子偏頭思考，沒發覺嘴邊的冰還沾著，看起來蠢蠢的，像個需要人家照護的小孩。
潤娥噗嗤一笑，拇指輕輕擦過她的嘴角，這時的鄭秀妍才發現自己的臉上沾了東西。
「嗚…下次臉上有東西要講啦！」
看著她臉上攀上一層彤色，林潤娥覺得這是今天打的唯一一場勝仗。
夕陽餘暉融化在那輪摩天輪下，夜色的墨，才剛宣布序曲展開。
※
「警察先生，我要報案。」
今天晚上在警局值班的是崔珉豪。只見一位穿著外套和長褲的長髮女子從外頭走來，說要報案。
「請問要報什麼樣的案子呢？」
崔珉豪專業的處理事情，那女子也配合的備案。
「我剛剛在那邊的路口看到一起追撞車禍。」
車禍？！
珉豪趕緊問了那女人車禍的地點便趕往現場。
女人指了指距離這裡兩個街區外的一條路，報上路名和事發經過。
「謝謝妳的報案，請問芳名是？」
「權俞利。」
※
清除者的辦公大樓被縱火了。
等到林潤娥趕回大樓，那裡已陷入一片火海。
「Yoon！妳回來了！」
黃美英盤起黑色的長髮，身上還圍著圍裙，想必事發也很突然吧。
「妳剛剛有看到Dae Dae出來嗎？」
她說的是金太妍。
潤娥看著灰頭土臉的李泰民跟其他幾名清除者接連上了救護車，可就是沒看到太妍的身影。
她對著美英搖搖頭。
黃美英很著急，她望著火勢延燒迅速的大樓，決定要進去找金太妍。
林潤娥思緒很繁雜，沒發現美英已經進去了，直到珉豪喊了聲大嫂，她才反應過來。
「美英姐！！！」
隨著潤娥的聲音，那大樓突然從二樓爆炸一聲，而遠處才傳來打火弟兄的鳴笛聲。
林潤娥跌坐在地上，腦袋還轉不過來。
明明昨晚秀妍打電話過來，說要去遊樂園的時候還好好的啊。
明明今天早上太妍挑著眉說準假的時候還好好的啊。
明明剛才還快樂的在遊樂園裡不是嗎？
她坐在地上，崩潰的大哭大叫。為什麼惡魔總是不放過她，她已經失去了甜蜜的家、摯愛的情人，為什麼連清除者這唯一的依靠也要奪走？！
潤娥哭著、吼著，忽地一陣清新的香氣縈繞在她身邊，那香芬的主人，輕輕的抱著她。
「妳要冷靜下來，一定有解決的辦法的。」
鄭秀妍溫柔甜蜜的嗓音，彷彿是這混亂場面中，唯一的曙光。
※
吃完冰淇淋的鄭秀妍，像是意猶未盡的孩子，嚷著要在關園前坐一下摩天輪。
「好啊。」
林潤娥往杯子裡的冰塊用力插上吸管，把剩餘的咖啡一飲而盡，爽快答應她的要求。
「耶！潤娥最棒了！」
才剛說完，秀妍的手機就響起了，來電顯示是Sunny----順圭打來的。
「秀妍啊！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！」
她的嗓門大，讓鄭秀妍的耳膜有點吃不消。
「今早Yuri說要回家，可是她開車的方向卻不是往平常她回家的方向，而是往市區去了。」
「說不定只是去買東西還是做什麼的啊。」
秀妍不以為意，但權俞利什麼也沒說就打算回家，這還是頭一遭。要不是李順圭說的，她還真不知道俞利回家了。
「總之妳注意點。有任何問題我會在通知妳。」
「好，謝謝妳，Sun。」
掛掉電話的秀妍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，權俞利要幹嘛？
見到她這副模樣，林潤娥也好奇起來，才剛要開口，就換她的手機響了，是崔珉豪。
「幹嘛…」
林潤娥話還沒說完，話筒另一頭便急著開口。
「潤娥姐，妳快回來！出事了！」
「什麼？！」
「大樓失火了。」
失火了？這是什麼情形。無論是什麼情況，她都必須立刻回去。
林潤娥應了聲好，就馬上要秀妍跟她回去。
「辦公室失火了。」
在車上，潤娥焦急的手指拍打著方向盤，腳只顧著踩油門，一面趕回金太妍那，一面說明著回去的原因。
「我知道了，妳快點吧。我會陪著妳的。」
兩人眼神交會，她們在彼此的瞳孔中，看見前所未見的堅定。
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事是公平的，痛苦和幸福也是，他們從來不會等值。
※
那晚，那帶給林潤娥希望的清除者大樓，燒了一整晚。
那漫天大火，像貪婪的鬼魅，往天頂伸著雙手。濃濃的黑煙，隨著點點星火，飄向遠方，如同戰船的旌旗，隨風搖曳。
等到火勢真正控制下來，天邊已泛起淡淡的白色光芒，而昨晚的夜色漸漸消融在蒼穹一邊。
可那受傷的心，不可能會日夜更替的。林潤娥太明白了。
整棟樓的人全都逃出來了，只有金太妍跟黃美英在裡面，被燒成焦炭。
看著被找出來的「遺體」珉豪更加自責自己的失誤，潤娥也沒說什麼，只告訴他，要哭就哭吧，沒人會笑的。
鄭秀妍陪著她整晚，一直到事情告一個段落，之後的事情和職缺也有了著落，這才跟著潤娥回到宿舍休息。
「這裡就是徐小妹妹的床位嗎？」
秀妍指著那仍舊乾淨整潔的床鋪，問道。
「嗯。她愛乾淨，我每星期還要替她換床單。」
林潤娥左手環著她的脖子，領著她來到自己的床前，一個翻身，連同秀妍一起躺在床上。
「她不喜歡別人睡她的床，妳跟我睡吧。」
「嗯。」
鄭秀妍被林潤娥環抱著，頭抵在她的胸口，聆聽那規律的心跳，呼吸著她的髮香。
「太妍姐的職位之後要由我來承接。聽說本來退掉職務的寶兒前輩要回來交待我一些事情，滿叔也要整頓內部職務。」
「是嗎？」
林潤娥的聲音悶悶的，有點奶音，估計是因為哭過的關係。
「接下來我的位子要由剛訓練完沒多久的柱現銜接上來，她還要順道頂替小玄的事務，怕她吃不消。不過剛看了看小玄負責的事情，好像也沒很多。」
她閉上雙眼，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說著。
「辛苦妳了。」
秀妍從她懷裡抬頭，撥了撥她臉上的髮絲。那細碎的頭髮，輕輕落在潤娥的面頰，像極了一道道細長的刮痕。
「不辛苦，我想這只是給太妍姐一個機會。」
林潤娥輕輕握住她的手，頭靠在她的頭頂。秀妍的額就抵在她的鎖骨。
早晨鳥語啁啾，陽光傾注在那宿舍的木製地板，從窗外送進的風，靜謐的卷上窗簾，爬上窗櫺。好似昨晚的事不過只是一場電影。
鄭秀妍在林潤娥不在時，接了Krystal一通電話。
※
「姐，我們確定是Yuri姐做的了。只是……。」
秀妍看著潤娥忙進忙出，獨自一人在旁邊跟Krystal講電話，是今早打來的。
「只是什麼？」
「Yuri姐自殺了。」
「什麼？」
她不禁皺起眉頭，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捏的死緊，指節都泛白了。
「昨晚辦公室就收到Yuri的電話，說是要和Ssica妳道別的語音留言。妳要聽嗎？」
換李順圭接聽，Krystal去忙了。
她不是很討厭俞利，只是她們不適合也不該相愛，更何況她聽見她的聲音應該會失控。
「別了，否則下個心臟病發死亡的就是我了。」
鄭秀妍嘆了口氣，或許生命中有些相遇，打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錯誤，錯誤的開始，錯誤的結束，也沒什麼，只是給秀妍賞了兩個疼痛的耳光，而傷痕卻是留在潤娥臉上。
「那…現在呢…。」
順圭的聲音聽來如煙雨，一下就消失在話筒另一端。
鄭秀妍也不曉得怎麼辦，她只希望能夠好好的陪著潤娥療傷。摟子是她捅的，她要背著權俞利的罪，活著。
「告訴秀晶，除號……，解散了。」
她望著那耀眼過分的青空，忌妒著看戲的景色什麼也不用難過。
要是她是天空的一部分就好了。
「……我知道了，我會順道通知Soo跟Hyo。」
李順圭聲音感覺很疲勞，鄭秀妍催著她工作做完去休息便匆匆掛上電話。這時才發現李秀滿站在身邊。
「我沒想到有這麼偏激的殺手。」
他叼著菸，沒點火。
依照清除者的線報，估計上級單位都知道是誰幹的好事了，只是李秀滿壓了下來。
「對不起。」
這一刻的秀妍脆弱的像玻璃，忍不住掉下眼淚。
「不是要妳道歉，而是要問妳想不想守護著小潤。」
那雙歷經滄桑的眼，在玻璃鏡片後，溫柔的注視著她。
「這是我的責任，無怨無悔。」
他笑了一笑，點點頭。
若妳坐我肩，是為我的明天，再重，也是我的責任，無怨，無悔。
※
「Ssica，幫我把新成員的職訓表單給我一下好嗎？」
林潤娥坐在那金太妍曾坐過的椅子上，辦著公事。
「好。對了，今天Kristal跟Wendy她們出去值勤，案件的明細她們簽好放在妳桌上，有看到嗎？」
鄭秀妍將泡好的紅茶放在潤娥手邊，接著向她今天的任務執行進度。
「有，已經看過了。」
潤娥把處理好的資料放進檔案夾，依序分類好後，便靠上椅背，像隻慵懶的貓。
大火事件發生後的幾個月，政府很快的發下修繕費用，新聞的部分也被滿叔控制住，沒讓事情完全曝光，也算是給秀妍的承諾。
只需一年，大樓就完全恢復原狀，可以繼續運作了。
這一年的時間裡，鄭秀妍成為清除者的一員，代號Jessica，Krystal也一同加入了這個大家庭。
原先太妍泰民的位置也由潤娥秀妍接下，泰民也決定投入警察機關。
希澈雖然先後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弟妹，卻也化悲憤為力量，不但在潤娥交接的期間幫忙許多，也更努力的在工作，聽說滿叔已經決定要將清除者的最高領導人位置讓給他了。
只不過失去美英的黃家熱炒，由於黃父年事已高，領了清除者的補償金後便收起攤位，專心養老。
而除號解散後，崔秀英跟金孝淵都不再走私槍枝子彈，而是和李順圭一起組了個相聲團體，由順圭擔任經紀人，正活躍在各大電視臺。
本來鄭秀妍很擔心這樣是不是太過招搖，導致仇家告密之類的事情發生，不過她們似乎已經透過順圭處理掉很多後患，一些有瓜葛的也說好不再提這件事。
她們都這麼說了，秀妍也只好祝她們順利。
一切都好似從前，沒有人再提過這件事。
林潤娥看著鄭秀妍忙碌著，自己逕自啜飲著一口紅茶，暖呼呼的，像秀妍一樣。
她曾經在自己最茫然無助的時刻，用力的擁抱著受傷的自己，陪著她走過人生的低潮。
她已經不是天使的禮物，而是林潤娥生命的一部分。
「謝謝妳。」
鄭秀妍忽地停下動作，呆愣了幾秒，像是了解什麼的笑了出來。
「謝什麼？」
「謝謝妳成為我人生的一部分。」
謝謝妳是鄭秀妍，謝謝妳送我一片金色的天空，謝謝妳願意成為我人生的幾分之幾。
「A part of your life？」
「Yeah，a large part.」
林潤娥從椅子上起來，走過去從背後擁抱著秀妍。
她們都明白，對方是自己不可缺少的拼圖，有些命運也許帶來了傷痛，但仔細一查才發現是幸福埋下了伏筆。
秀妍感受那背後沉重的溫暖，想起潤娥大哭那晚。她不忍說出真相，左右相伴，不只為了要守護她的天空，最重要的是，她要用真心去愛她，不再讓她掉淚。
那一天妳走進了我的生命，謝謝妳成為了我的幾分之幾。
完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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